[转贴]我所亲历的高天虎案二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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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亲历的高天虎案二审
沿
1.去襄樊
5月13日中午,在王才亮律师的博客上留言:“去现场支持您”。随即去机场,午夜至襄樊。一路心情平静。并无家人担心的危险感和其他支持者所言的豪壮感。于我而言,虽然高莺莺、高天虎两案成为我有限人生经验中除文学作品之外最能挑战想象力的奇案,虽然在最初听闻此事时数日不能正常安眠,但看到一审后高天虎提起上诉了、高天虎委托律师了、二审将公开审理了……这一系列虽被各方尽量封锁但也迅速流传的消息令人振奋地接踵而至时,我想我必须作为见证人去亲身、亲眼、亲耳了解这个让我、以及众多关注者无法将之漠视或忘却的事件。希望自己能以有限的理解力、判断力了解我所能最大程度了解的事实,去寻找而不仅仅是验证这起旷古谜案中有可能的答案。
2.关于旁听
11日已是旁听登记的最后一天,不能赶到,甚至当时担心即便赶到也未必申请成功,(事后证明这是一种惯有的顾虑,就像当初几乎所有的人都惯有地怀疑二审可不可能公开审理。但这“惯有”的背后,是否是公信力缺失的可悲之处呢?)所以14日大早前往襄城区法院,看可否补等。我们找到负责登记的庭长室,有庭长和另一工作人员在内,说明来意,被顺利补等。庭长解释说虽然已经过了时限,看我们从外地来(是诚意被肯定的意思),同意补等,但也不肯定一定能进去,要看人数来定。登记手册一早就在工作人员手里拿着,看来法院已经做好不拒绝的姿态。与我们同一册的首页,见到高玉枝的名字,知道她也在“不肯定能进去”之列。
3.见到高玉枝
从法院回来,仍是忐忑不宁,不能确定此行能否得到第一手资料,在庭上亲耳听双方(尤其是高天虎首次在有律师协助的情形下,力量还有可能称之为平衡的双方)各自是否有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地为自己辩解。
同去支持者联系到高玉枝等高家亲人,想给他们微薄的鼓励,约见在离法院不远的街心公园。家人数位,显见高玉枝是其中最为大哥一家劳心的人,见到我们,眼底即刻涌起眼泪,“ 谢谢、谢谢”地不停,我内心歉疚,是这一家人整整五年艰难的坚持使这不公平的冤案终于走到可以再次在国徽下对质的这一天,而使更多张莺莺、李莺莺们免于在她们的美好年华之际无声无息地消失,他们是为更多的人承受着,所以,该说谢谢的不该是我们这些安享天伦的平民百姓吗。
高玉枝说起证物内裤,是他们通过她叫大哥回来交出去的,还趁机将大哥收入牢中,他们没有遵守当时给她“亲手交给公安部、全程录像、有媒体监督”的承诺,她为自己的轻信痛悔。她情绪激动,说得事无巨细,我看见可怜的祥林嫂的影子在这个本该漂亮爽朗的女子身上浮现,为几十年的时光白白流逝深感难过。
期间高家弟弟接到法院电话,被告知他们均属证人,不能旁听。几个人喜忧参半,虽不能旁听,但“证人”一词又燃起高玉枝的希望,她说:那我要是能出庭作证的话,就把这些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4.进入法庭
一点多钟,赶去法院。警戒线已拉好,法警和法院人员十多位,神情轻松地聊着家常。法院外警车数辆,但也不是严阵以待的样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大批市民等待旁听的景象,印证了当地人所说“这件事在襄樊已经过去了”的说法。多么健忘的我可爱的同胞们。不禁想,是什么不能让那个倔犟的父亲健忘,而又是什么不能让千千万万非亲非故的旁观者健忘?(在整个下午,我被陌生人问到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是高家的什么亲戚?)
法警客气,说时间还没到,要我们在法院大堂休息。我分明在他们脸上看见属于这个晴朗初夏的为人父、为人子的“人”的气息。我不明白,当时浩浩荡荡去抢夺一个可怜女子未寒尸骨的也是这样一群穿着被众人信赖的制服的父亲和儿子们吗?
一直守在旁听审批的桌子前,竟然有幸成为最早进入法庭的旁听者。
开庭之前,检方、律师、法官陆续到场。我认真而长久地盯着他们每一位的眼睛,我知道这就是我在写下“关注”两个字的时候应该有的眼神。但是我不知道,这种眼神他们能否看得到。
5.开始质证
庭审开始。王、李律师,包括检方都作了认真准备。这篇文章我不打算做详细记述,因为不能录音,我怕失真的叙述会误导未去现场的人,将凭我这人脑记下来的时间、地点、人物等密集信息一一核对,成为因细节的差失导致双方被批驳的把柄。王、李律师的辩护词已在陈述同时挂在网上公之于众,而之前更精彩的8项质证中逻辑缜密、掷地有声的辩护词,我希望能同前去旁听的亲历者核对后再向各位就能回忆和确认的部分逐一讲述。
然而,我最大的希望是,像这样一起举国关注的案件,终有一天可以现场直播、媒体全程记录,而不是让民众在猜测中使谜案越审越谜。
6.法官表现还是公平的
客观地说,法官表现还是公平的。比如在高天虎提出当庭出示证物,遭检方反对(她提出应在5天前提出),而法官依照相关法律准许采纳;除了高天虎在每次给他陈述机会的时候因急切而会文不对题时制止他外,他会认真听取每一方的陈述并记录在案。包括在我鼓掌之后及时将我逐出法庭,都是使法庭尽量严肃、公平的举动。但是遗憾的是,那几乎是三具身穿法官制服的录音机和法庭程序播放器,因为自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他们代表法律给出任何一个判定。
7.没有金喇叭,就让我用掌声吧
高案的迷离,从其旷日持久的五年告与被告、查与复查中可见一斑。高莺莺是自杀还是他杀,高天虎或者他人有没有作假,我的确不能妄自评断,毕竟一方列举对方大量前后矛盾的证词,另一方有言之凿凿的试验论据;一方在“自杀——无需存留证物——没有证物存在——所以断定自杀”的漂亮圆环中循环论证,另一方从卷宗中抽出一把把记录在案的证人证词把圆环一次次剪断,我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但如我这等非专业人士连左右都不分,又怎能分得出究竟是谁说了谎言又在掩盖着谎言。
然而,作为一个公民,我知道武装警察不是用来“移动”平民尸体的,跨越权限的武警的动用,是这个案件给我最大的震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惧。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王才亮律师铿锵的质问,也是此案在国徽下对这一违反党纪、军纪的严重问题第一次被质问,使我真正感受到国徽的力量。
所以,我必须鼓掌。
没有金喇叭,就让我用掌声吧。
8.形形色色的人
善意的法警——逐出法庭后,法警问:为什么鼓掌,我说:因为律师讲得好。法警说:不知道法庭秩序吗?我说:知道,但还是要鼓掌。法警说:本来是要逐出警戒线的,现在不要说话,站在一边!我得以在法庭门口听完全程。那是一个面目严肃的警察。
身份模糊的女人——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有市民模样的女人从庭内出来,问我:你是高家什么人?我说:什么也不是。她说:律师是哪里的?我说是北京的。她感叹:讲得好啊。她进去后几十分钟又出来,问我身边的法警: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啊?法警努嘴指向警戒口处:问他们。
闲聊者——有一部分法警轮换进到法庭内维持秩序,在外面的可以闲聊。听到他们中一位发自内心的感慨:这高天虎把自己解脱了算了吧,也把别人解脱了。我站在这一群陌生人中间兀自感慨:解脱,这是令人向往的佛家词汇,然而这苦难究竟是谁加给世人的?
伶牙俐齿的检方女士——我不得不佩服她各方面的才能。当她经历了漫长的五个小时,走出法庭时,天色开始昏暗。我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想到她也是被娇爱的宝贝女儿,她也会有含在嘴中怕化掉的“娃子”,内心一片悲哀。我不知道在整个庭审中高天虎并不叫高莺莺的名字,而是一句一个“我娃子”地叫着的时候,我们的检方女士可否像我一样心底颤动一下?
9.没什么好说的了
写到这里,悲从中来。
15号,去看莺莺。孤零零的坟茔面对一片葱绿的山壑,周围的山坡有花生或者其他植物的嫩芽刚刚破土,布谷鸟在远处不知人间哀愁地鸣叫。
莺莺,这生机盎然的美好人间你是否能像我们一样地感受?这阳光和土地赐予我们的和谐你是否如我们一般地留恋?
2007-5-17